喝了一盏茶,萧南组织了下语言,委婉的将自己名下的山庄被盗的事儿告诉了父亲。
然后又道:“就在方才,儿听说武库也被盗了。阿耶——”
萧南抬起头,双眼略带迷惑的问:“您说,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这事儿,儿、儿该如何处理?”
萧驸马听了这话,轻轻放下茶盏,双手交叉的抵在下巴,思索良久,道:“武库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据前来报信的人说,看守的库丁确实是被火器所伤——”
沉吟片刻,萧驸马道:“我虽一时猜不透其中的关节,但这件事的内情绝对不简单!”
萧南点点头。犹豫片刻,又把苏氏提醒她的事告诉了萧驸马,而后道:“苏氏这么说,显是也猜到了此事另有隐情。阿耶。您说儿、儿要不要做些准备?”
“准备是肯定要准备的,”萧驸马眯起眼睛,想了想,道:“那件事,你和女婿商量了没有?”
萧南一怔,旋即就明白了。她咬了咬牙,艰难的点点头,“我与郎君商量过了,虽然有些不舍,但火器乃国家重器,我们虽然拉着几位舅父、姨母和表妹一起做,但、但一个不慎,还是会引起圣人的误会。”
武器什么的,在古代属于违禁之物。
一家有个一两把刀剑的属于正常,可若是弄来一大批。那就麻烦了——你丫私藏这么多武器,是不是想造反呀?!
火器是崔家捣鼓出来的,就是皇帝也不好明抢,饶是如此,还是用军器监与崔家作坊‘合作’的名义拿走了一半的所有权。
剩下的一半,萧南也不敢独自享用。而是以股份的形势,分别送给了几位姓李的舅父姨母和表姐妹。
即便这样,萧驸马还是觉得不安全,他早就劝萧南,做事就做得漂亮些,进献一半算怎么回事?
既然要献出去,索性就全都献了,以免日后为自己引来祸事。
萧南和崔幼伯知道萧驸马说得有理,可、可他们真心舍不得呀。
在冷兵器时代,火器意味着什么、能带来多么大的利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崔家是有部曲(即私兵)的老牌世家,经历过战乱,自是明白手中有兵器的重要性。
崔幼伯整日研究祖宗们的笔记,对这一点也非常在意。
夫妻两个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火器作坊。献,肯定是要献出去的,但也没必要太着急,至少要等崔幼伯平安从西北回来再献。
现在想来,萧南多少有些后悔,唉,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
这不,一个不留神,就惹出麻烦来了。
恰在这时,长公主从静室出来,听到父女两个的谈话,毫不客气的丢给萧南一个白眼,无声的笑骂道:活该,让你不听你阿耶的?!
萧南连连苦笑,暗道:我听,我这次一准按照阿耶的话去办。
傍晚,萧南回到自己的小院,也顾不上用饭,先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给皇帝写谢罪折子。
在奏折中,萧南将自家储存的火器被盗事件一五一十的禀明,然后万分诚恳的谢罪,直说不管打劫武库的匪人是不是用了崔家的火器行凶,她没能看守好火器,并任由它落到歹人手中,这本身就是对圣人、对京城百姓的不负责任,是重大的罪过。
萧南还表示,她不敢奢求圣人宽宥,只求圣人将崔家火器作坊收归朝廷,并将库房里收藏的成品也都收走,以防再落入歹人手中。
萧南的奏折写得情真意切、诚意十足,且认错态度非常认真,相信只要皇帝看了,哪怕心中有怒气,也会消散一二。
但,这封奏折还是晚了一步。
当它被送到皇帝的案头时,平安已经在皇帝跟前告状了。
这次平安告状颇有技巧,没有张嘴就说萧南这里不好、那里不对,而是直接将一件件事摆在皇帝面前:
首先,萧南在城郊私藏大量火铳和弹药,结果被盗了;
其次,打劫武库的歹人正是抢劫崔家山庄的那伙人;
第三,武库的总头子正是崔家的崔嗣伯,虽然分家了,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
最后平安状似无意的提醒了一句,“这也太巧了吧?那些歹人哪里不好抢,非要打武库的主意?啧啧,崔家、崔家还真是——”
越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提醒,越能引起人的疑心。
若不是皇帝及时看到了萧南的请罪折子,没准儿还会再审问萧南一次呢。
不过,皇帝虽然没有明着为难萧南,但还是给了惩罚:萧氏纯孝,自愿在大慈恩寺为先文德太后祈福一个月。
名曰祈福,实则关禁闭呀,接到圣旨的那一刹,萧南的身子宛若浸入了千年寒潭中,脑中只有一句话闪现:命运的轨迹竟又与前世重叠了,难道,悲剧真的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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