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数百名家臣陷入沉思,长尾景虎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吉良义时,凭借他多年养成的战争嗅觉,早就发现他这个妹夫一点也不紧张担忧,有些奇怪的想要转头询问,却听到山本时幸高声说道:“此事就让老臣为馆主大人分忧吧!”
“佐渡殿?”
“……怎么会!”场内的所有武士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在他们的印象里山本时幸一直以练兵筑城而闻名于世,作为同僚他们自然清楚这位独眼老武士有着丰富的经验以及高超的谋略水准,包括吉良义时在内的多位重臣都曾是他的徒弟,但出镇一方还是太让人惊讶了。
“师匠已经作出决断了吗……也罢!本家同意了!”其实吉良义时的心里也满不是滋味的,他了解自己的授业恩师是什么性子,就像山本勘助了解自己一样,这几年他一直都有打算让这位老师作为军团大将,看来这次终于如愿了。
老武士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深吸一口气躬身拜下中气十足的应道:“请馆主大人放心!我时幸为吉良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师匠请放心的准备吧!本家会予你一万主力……”
“多谢馆主大人的厚爱,我时幸只需那五千近江武士即可!”
“五千就够?”吉良义时惊讶的重复一句,声调陡然拔高几许,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师匠确定这不是在说笑吧?事关我越后生死存亡之秋的军国大事,师匠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山本时幸抬起头,用平淡而坚定的眼神回答道:“老臣无比必确定!请馆主大人放心,老臣还是有分寸的!”
吉良义时的叹息一声:“……本家准了!请师匠务必保重!”
本来沉重的军议,被老武士山本时幸勇敢的承担下最大的压力而变的略显悲壮,立刻就有十几名武士跳出来要跟随山本时幸死守越中,都被老者笑着一一婉拒,言及其他几路压力更大需要更多的优秀武士前去支撑,越中一地就交给他来镇守就好。
解决越中一揆。就是信浓与上野的出阵问题。经过一番讨论很快就作出决定。由长尾景虎率领本部一万五千大军出阵上野国,吉良义时则率领本部四千军势、越后两千备队合计六千大军前往信浓与两千信浓备队汇合,这就是他手里所能用的全部主力。
刚作出出阵的决定,就很不幸的迎来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台风携带着巨大的雨云席卷半个日本,一如几年前的洪水似的景象再次袭来,这次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台风很快减弱成为普通低气压。只带来一波并不严重的洪水,即便仅是如此也给往年的汛期带来极大的压力,暴涨的河水冲垮许多木桥,崩裂的山体冲毁道路,给这个季节行军带来极大的压力。
北条家与长尾家就遇到同样的问题,刚离开春日山的长尾大军被困在信浓川的支流分岔口前,前面的鱼野川近在咫尺,但暴涨的河水却给水路运输带来极大的困难,越是支流洪水给一万五千大军的运输带来极大的不便,无奈之下只能弃舟步行前进。大部分辎重改换马车一点点拖行前进。
另一边北条家也被泛滥的利根川、荒川所影响,四处募集的大军被几条贯穿武藏的河流阻隔。好在武藏境内可以绕行的渡口还有一些,天公不作美迫使行军的速度慢下来。
在北条家宣布出阵后的两天,踯躅崎馆内的武田晴信也做出出阵决议,兵发信浓夺回失守的川中岛,甲斐武田家动员起两万两千大军,几乎将那点家底都拿出来,于当天大军开拔赶赴信浓国。
镇守信浓的几路主力率先行动,分作数路兵锋直指小県郡守军,大有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不过武田家的大军刚来到佐久郡就陷入暴风雨的袭击中,近半个月里寸步难行。
比他更糟糕的是吉良家军队刚走出关川流域就无法行进,只得派出吉良忍军的飞鸽信使第一时间传来越后的命令,五千余北信浓国人众立刻整军南下,紧急驰援与村上义清汇合成六千五百军势。
镇守北信浓的两千信浓备队也第一时间扼守荒砥城,他们要支援柿崎景家等一千余越后国人军,并协同北信浓国人众防守小県郡各支城,严防武田军出入马场峠打背后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的调动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打乱,进入七月暴雨渐止才有所好转,吉良义时的安排是放空羽奥两路,由当地国人坚守地方,同时为了保护春日山城的安全,两千新军交由渡边高纲率领镇守春日山城,山本时幸临危受命率领尚未训练好的五千近江众前往越中支援椎名、土肥、横田等亲越后的国人众,吉良义时亲自率领本部的六千余众前往信浓国。
七月初,京都二条御所内,足利义辉聆听着来自越后的求援信,沉默半晌叹息道:“余早就劝过他莫要心急,那关东远国山高路险人心不定,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便是余想出力也难救上一救啊!”
“公方殿下所虑甚是!武卫殿实在太过操切,自觉在那越后做出些成绩便四处出击,如今引的当地国人反扑,据说足有二十万大军围攻,只怕此事是难以善了的!武卫殿丢了面子是小,若是葬身越后可就……”六角义実话说到一半就截止,让众多幕臣为之侧目。
自从来到幕府担任高家众这几年来日子过的到还顺遂,六角义贤对他唯一的交代就是没事在足利义辉面前给吉良义时上点眼药,虽然这众浅显的小手段多半是被足利义辉不以为然的无视掉,但滴水尚可穿石,何况上眼药呼。
“隆赖殿言重了!”三渊藤英很不喜欢六角义実,通常总是称呼他的另一个名字六角隆赖以提醒他不过是六角家的分家身份,见他讪笑着闭上嘴巴,才回过头嗟叹道:“以臣下来看,武卫殿这次多半是要前功尽弃了!大好的基业被这一战尽毁实在可惜啊!”
如今足利义辉已经贵为従二位権大纳言、右近卫大将,多年的养尊处优生活优渥,对吉良义时的倚重之心已然悄然散去大半,如今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拿自己自比鹿苑院足利义满,最爱走动的就是朝廷公卿,偶尔提远国的大名仲裁领地纠纷还有不菲的收入,比起他的父亲及祖父的名望高出不知多少。
对待越后的求援信笺甚是不以为然,只是无声一笑道:“这样也好,义时若是吃这一败,必然要退回京都,到那时幕府又复一大臂助,岂不不是因祸得福?”
一众幕臣也不管心里是如何盘算的,都跟着阿谀逢迎道:“公方殿下真妙算也!吾等体现恭贺幕府又复一大臂助,来日必将更家兴旺!”
“那么先下达一份御教书,申斥各路国人围攻越后之不法诸事条,责令其在一个月内悉数撤军,若有相违幕府绝不轻娆!”
三渊藤英张口欲言,被大馆晴光拉了一把,只得跟着众臣僚俯下身姿:“我等明白!”
待众多幕臣一一退下,足利义辉才把得意的表情给拉下来,他自然知道一封御教书肯定是任何作用都没有,更何况就这几十个字的简单御教书是如此的吝惜笔墨,明眼人一定能看的出自己对吉良义时的宠信不如以往,这就是他逼吉良义时回来的办法。
足利义辉对吉良义时的“越后奇迹”是持怀疑态度的,对他的“疯狂”扩张是持猜忌态度,他是不信任吉良义时的,到不是不相信他在石清水八幡宫立下效忠自己的誓言,而是对他的心计手腕和能力不太敢相信,尤其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时常会让他辗转反侧睡不安心。
尤其是几年前那一砸留下来的裂痕,让他意识到君主与家臣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的忠诚,有能力的臣子越忠谨,他所求的东西就越多,他想起自己的父亲足利义晴临终前曾经交代他的一些话。
“事件万事万物总是无常,但人心所求之物却是不变的!这所求之物无非是‘名、利、权’这三个字……”足利义辉的眉头轻轻跳动,他想到的是吉良义时所求为何物?上総足利家的名声他已经有了,土地利益无论是近江两郡还是越后下向总是不缺的,那么他需要的是什么呢?
“哼!不管你所求为何,本家总是要提防一手的!”足利义辉冷笑道:“任你能力非凡手腕超绝,一旦离开余的威光笼罩,在那越后一国也要泥足深陷,若能在此事之后及时悔过,回到幕府做余的心腹大将自然最好,若不能……就在那越后终老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