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过来了?”榭雅盯着正在狼吞虎咽的朱俊。
一年的功夫,当年那个青涩的小毛孩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碰上了涟漪几人的打趣也不像是先前那样暴跳如雷。
按着他说话,自己已经成熟了。
可是当别人露出微微怀疑或者是质疑之后,这小子立马能急的跳脚,这成熟,还真是别具一格。
“我昨个夜里才回来,等人说你姐病了,这不就火急火燎的往你家赶了”
榭雅看着他碗里渐少的糯米丸子,想到他对大姐的心思,这要是知道大姐快要嫁给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向来精明的她是不会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滴,谁知道这人发飙了会不会拿她出气,这人原先可是村子里的一霸。
涟漪将另一碗装的半满的酒酿圆子给他递过去,顺手接过来他吃完的那个空碗。
“这圆子是用糯米做的,吃多了消化不了,你还是少吃点”涟漪关切道。
“没事,我这身体好着呢,就这点东西还能不好消化?一会就好了”说完拍拍肚子,狼吞虎咽吃着碗里的圆子。
那架势,完全就是好些日子没能吃饱饭的饿死鬼。
吃饱喝足,这才摸着肚子惬意道:“你那病,你家的神医大夫就没说什么?”
“没说啥,就是说是邪风入体身子弱,所以就病了”
“那今后可要注意些,你身子这么弱,将来谁敢娶你”朱俊有些扭捏的说。
涟漪身子一怔,这话说的,好像她是有多发愁似得。
正说的高兴的时候,门外车马声传来,原来那是聂掌柜来送红利了。
杜氏扑打一下身上的线头,笑着迎上去,院子里两人像是认识几十年的好友,相谈甚欢。
“你家是怎么认识那个老头的?”将甜汤呼噜呼噜的吞到肚子里,朱俊好奇道。
“你也认识他?”榭雅方才说是要她多做些圆子,说是一会送给来帮忙的人,这会正在那忙着呢。
“我家是做猪肉生意的,县里各个酒楼的猪肉都是我家送过去的,都多少年了,我自然认识他啦”
那老头眼光高着呢,轻易不会和人这么交好。
聂掌柜自然要和她们交好了!
天知道他曾经是多么走眼,这冯家的人可真是活生生的摇钱树啊,自从那菊花酒还有那腐乳做的菜到了桂香楼,那生意又恢复了桂香楼的鼎盛期,东家知道后对他大加赞赏,看来晚年是能过的舒坦喽。
“这个是这两个月菊花酒的收益,统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个是腐乳的收益,除去先前结算过的那四十两,这是剩下的三十五两”看着杜氏的笑容一滞,聂掌柜送上账本,“您看看,这东西我可没有作假,这是千真万确”
聂掌柜以为杜氏表情变了是因为自个算错了钱,急忙开口解释,顺便将账本捧到她的面前。
杜氏合住账本,她哪里知道会看账本,这自个分明没有去那支过银子,这怎么能少了四十两?
别的权都可以下放,唯独这银钱的事,是半分不能放松。
“掌柜的,您说我家先前去您那里取过钱?”
“对啊,是有过那么一次,我给了四十两的银子”
杜氏摇头,她不记得曾经有让人给送钱。
涟漪将圆子都扔进了锅里,又依旧往里面加上东西,这才有功夫看那算账的两个人。只见亲娘表情有些不对劲,这才问着旁边的朱俊。
“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我娘表情有些不对劲啊”
朱俊吃饱喝足靠在门外,就差用手扣着鼻子,此刻听到涟漪的声音,趴在门上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分赃不均?”
啧啧,这个词还能用在这啊。
杜氏的眼神眼神忽然扫到了涟漪这边,涟漪福如心至,脸色一变道:“糟了!”
这先前没和那掌柜的交代,这四十两银子的缺口还没来得及补上,这是东窗事发了。
“你先走吧,我家里还有些事”涟漪顾不得顾忌正看热闹的朱俊,下了逐客令。
“哎哎,着啥急啊,我这次来是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县里,哎哎,听说那里明晚有舞狮子的,哎哎别推我啊……”
话音刚落,杜氏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涟漪!过来”
涟漪眼神示意家里还有好些人在场,那聂掌柜两只眼更是繁忙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多年的警觉让他知道,自己好像不小心捅破了一些事。
“那个,我有些事想要和涟漪姑娘说,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杜氏深吸一口气,僵硬道:“自然可以,掌柜的客气了”
走到涟漪身前,掌柜的脸上有些愧疚,尴尬道:“这个,我事先也不知晓……”
早知道事先补上四十两也是完全可以的啊,这丫头多有才啊,可千万不要得罪了这丫头,不然,想到这,一脑门子的汗。
“不妨事,是我是事先没考虑周全”这时候的涟漪都没失去风度,依旧朝着他笑笑。
“那,涟漪姑娘,这酒楼里的菊花酒差不多已经告罄,您看?”
“这个啊”涟漪想了想,“这菊花酿因为先前的菊花比较少,所以我酿酒酿的不多,到现在估计这酒窖里也不过是五坛子”
聂掌柜老脸一白,这是迁怒上了吧?这就五坛子的酒,还不够这酒楼两天的用量啊。怎么办怎么办?这可真是要遭殃了。
“掌柜的别急”涟漪低声安慰,“当日是我考虑不周,这样,酒窖里还有一批酒就快要出窖了,明个我让爹去给你送过去,您看?”
“那就好那就好”聂掌柜叠声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就告辞”
说着招呼正端着银子的小厮,奈何那人不配合,只看见自家掌柜的两眼不停的翻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使劲踹了那人一脚,这才屁滚尿流的跟着掌柜的一道出去。
“娘,您消消火,家里现在还有人呢,您好歹得等人都走了再和我算账啊”
杜氏深吸一口气,使劲,真的是使劲瞪了她一眼,这才扭着身子回了屋。
终于到了三堂会审的时候,杜氏旁边坐的是有些不得劲的冯通柱。
这会正看出气氛不对劲,想要替涟漪说好话呢。
只是看得出来,因为分量不是太重,这会没啥成效。
“说说,你啥时候去拿了银子的,还有那四十两银子你都花在了哪儿?”
四十两,那可不是小数目,以前家里没发迹的时候这四十两,当家的估计看上十年都攒不够。
就差一个惊堂木了,涟漪如是想。
“老实点,不许想别的事儿”杜氏气急。
不怪她大惊小怪,这可是涉及到家里财政大权,涉及到她的一把手地位,必须要把钱给追回来。
真因为知道涟漪这个丫头不是那些花钱大手大脚的丫头,这钱要是有人看她年纪小骗走了怎么办!
“那个,我把钱拿来给冯燕赎身了”涟漪老实回答。
“四十两都给她赎身了?原先卖出去的时候不是二十两吗?”钱往哪里走,干什么用了,好歹有个方向了,杜氏心里稍感欣慰,但片刻,又跟炸毛的公鸡一样。
“娘,这当东西是赎东西的价格还不一样呢”榭雅在一旁多嘴。
涟漪罕见的给了妹妹一个赞赏的眼神。
杜氏拍桌子,“你们老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人家是没爹没娘?还是没爷爷没奶奶!用的着你这个小丫头操心!”
好家伙,只是片刻,将冯通柱也给拉到了水里。
涟漪抱一个愧疚的眼神。
“娘,那爷爷奶奶有跟没有一样嘛,这娘嘛是没了,这爹有和没有差不多了,听人说,前几日还吆喝着要娶那俏寡妇呢,这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本来这爹已经够后的,再来一个后娘,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她前些天去杂货铺买饴糖的时候还看到三房那两个堂弟正和人滚在一处打的不可开交,这才短短几日,一个个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裳也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
正在那啧啧叹息之际,杜氏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就你多嘴,给我站一边去”杜氏忍不住嚷道。
这群崽子,一个个的成天和她对着干。
“你这翅膀硬了,娘也管不住你了,你事先就不能先和娘说一声?娘就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不让你给人家赎身了?”杜氏又一次拍拍桌子。
一屋子的人除了杜氏自个,剩余几人全是一脸你确实会的表情。
杜氏想必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自个尴尬闭嘴。
反正这次开会的主题是对于涟漪自己善做主张,从公中拿钱,给家里的财政带来了极大的损失,要给她一个惩罚。
至于惩罚什么,杜氏又犯愁,家里大大小小除了做饭别的也用不着自己,都是涟漪这丫头张罗好的,这酿酒,丫头每天不用别人说,自个就乖乖酿了,为人处世上她也挑不出错,今个走的时候给帮忙的人一人待回去了一碗酒酿圆子,给自个长脸的很。
要罚什么呢?这可真的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