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歌无法,只得由他。
几人七拐八绕的又往里走了一段路程后,脚下的负重越来越轻。看的不远处抬高,还算干爽的方形平台时,瞳歌顿了顿。
夜景琰跟着李哲后头踩了上去,转身拉了瞳歌一把。
脱离了泥海,瞳歌舒了一口气。
身上隐约有瘙/痒的感觉自皮肤渗透出来,低头扫了自己的衣裳一眼。
原本的月牙白长衫,此刻除了对襟上方还能瞧出原先的颜色,周身黑泥,散发着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异味。
委实狼狈不堪!
好在在场几人的惨况差不多。明白现下不是犯娇气的时候,瞳歌稳了稳猫挠般难耐的心绪,随着夜景琰步伐走过洞里唯一的通道。
一路而来,腐烂的家畜尸体随处可见。想来是洪涝发生的时候,上游冲下来的。
越往里,熏天的臭味越冲鼻。
乍地,一阵比之自个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臭飘入鼻息,瞳歌脸色摆了摆手,xiong口处有甚东西翻江倒海的厉害,脚步一顿!
“你还好么?”夜景琰扶住她肩膀,看着她骤然苍白的小/脸,眼里掠过一抹心疼。
他不该由着她进来的!
瞳歌摇头,笑容惨淡,“再恶心的都经历过了,眼下这些,算不得什
么。”话虽如此,忙活了这么些天,她的身子其实已经濒临极限。
突然直面这些太过‘刺激’的东西,稍稍有些吃不消就是了。“我没事的,走罢。”
见她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夜景琰眼神微顿,也不好再说什么。
……
一路无话的往里又行了一段,忽听得有谁一声失魂的惊呼:“王妃!”
瞳歌一愣,同夜景琰交换了个眼神,大步向前。
绕过前头的高个子,瞳歌拿过他手里的火折子,往前一照,瞬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远处,无数腐烂生蛆的家畜死尸堆积如山,龇着齿牙比猫还大的老鼠数以百计的出没,“吱吱吱”叫着,津津有味的啃噬着那些腐臭的生肉。
立在瞳歌身侧的李哲,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后边的高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扭头到了一边,一副想呕又呕不出来的难受模样。
瞳歌握剑的手背掩住鼻子,熏天的恶臭却是无孔不入,折磨着她纤弱的神经。
“难怪属下先前在镇上没瞧到老鼠,原来全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李哲欲深呼吸,临时想起了甚连忙闭嘴。
瞳歌一语不发,视线扫到角落偏僻处。一条同样堆积着无数家畜死尸的壕沟,入了眼睛。
顺着往上看过去,不意外看到为数不少的,四肢五脏不全已经腐烂的死人,横七竖八的堆积在壕沟的两侧!
果然如此!
无需言明,这个死尸堆积的洞窟,便是此次瘟疫的传染源头了!
夜景琰平生未见这般腌臜丑陋的东西,即便是战场枯骨千万,也不及眼前恶景的万一来的让他反胃!
瞳歌的脸色亦铁青难看,手里的火折子光影摇曳。不知哪只老鼠突地受了刺激,瞪眼盯着手拿火折子的瞳歌,一个飞跳,猛地朝她袭击过来!
瞳歌心头一跳,正要侧身避开!
“王妃小心!”李哲低呼一声,长剑出鞘,当空一斩,身先士卒的老鼠来不及吱叫,即成了两段砸落地面!
李哲这一着坏了菜,其余老鼠见着同伴猝然横死,宛若潮水一般叫嚣着朝几人飞扑过来!
瞳歌眼神一沉,挣开夜景琰大手,拦到他前头!
凤鸣剑出鞘,红光划过,袭击过来的老鼠眨眼间便灭去了多半!
正一只接着一只斩杀老鼠的李哲并高个子,登时瞠目结舌!
原来王妃不仅揍人功夫不错,剑术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夜景琰瞅着砸落地上的死老鼠,心绪复杂。
早便知道她手里的这剑,是一把惊世神兵,却没想威力竟是这般的慑人。
掌风成刃,亦加入了斩鼠阵营。
……
尸体的腐臭夹杂着老鼠的血腥,整个洞窟翻涌的恶臭,堪比阿鼻!
瞳歌顺势将火折子插/入岩壁缝隙,手起剑落,丝毫不敢大意!
越来越多的老鼠死尸落在四人身周,前头,更多的大鼠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的涌现!
心知再这么纠缠下去,几人占不到甚便宜。瞳歌定神,朝着李哲高喝道:“李小队!我们先行撤退,过后再着人过来处理!”
再次斩杀掉一堆大鼠,李哲等人也觉着眼下形势,只能撤退。
夜景琰猛地转身横抱起瞳歌,运了内力就往外飞掠!
李哲二人也不敢多做停留,边断后边追随瞳歌二人而去!
一番逃难,重新回到岸上惊魂未定的四人,仰躺在地上望着苍蓝的天空猛喘气。
等在岸上的其余士兵,瞧见几人的狼狈,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缓过气的瞳歌坐了起来,嫌弃的扯了扯黑泥贴身的衣袖,叹气道:“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现下这凄惨模样,甭说端木残瞧见会震惊,她自个照镜子估计也会有想死的心情罢。
侧头敲了下/身侧脸色难看的夜景琰,推了推他肩膀,有气无力道:“澜凤
,还有力气否?”
夜景琰侧目,迟疑了一下,点头。
“那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江边一下?”见他目露疑惑,瞳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尴尬道:“一刻也受不了这脏兮兮的样子了,能不能麻烦你——啊!”
一声惊呼,众人错愕的眼睛里,夜景琰已经沙袋一般的扛起她,运起轻功往江边飞身而去!
……
一路给夜景琰颠簸得去了半条小命的瞳歌,见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还来不及出声抗议,便给他粗/鲁的扔进了江水。
饶是瞳歌水性不差,给他这么贸贸然的一扔,眼前一黑,还是呛了好几口凉水。
浮上水面,发尾滴水。
望着岸边背着阳光,抱臂而立的夜景琰,瞳歌头冒青烟,咬牙道:“澜凤!你跟我是不是有仇啊?”
不就是麻烦他陪自己跑了几天,不就是害他染了一身黑泥,不就是害他被老鼠追赶么?
至于用这么凶狠、想要溺死她的力道,将她往江里边扔么?
此时的瞳歌哪里晓得,夜景琰确实是在记仇,记她一脚将自个踹进寒池的仇!
“抱歉,一时手误。”夜景琰漠漠的瞧着站在水里的瞳歌,薄凉的声音,一听便没甚诚意。
“……你这手误,倒是误得ting顺溜!”瞳歌面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