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慧卿失踪的第十五天,韩府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韩慧卿书房的花瓶,在花瓶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封类似遗书的东西。
因为书卷是竹简做成,字体全部都是刻画上去的,所以也比对不了字迹。
但是书信之中韩慧卿提到的其中一点,让含香确认这封信就是韩慧卿留下的。
含香看完竹简后直接就把竹简烧毁了,好似竹简之中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之后,她亲自去报了官,说韩慧卿留下遗书一封,说是要到凤凰山那里跳崖自尽,让官府派人去凤凰山脚搜寻。
一日后,韩慧卿已经浮肿腐败的尸体被运送到了京城,至此,韩慧卿的生死,便再也不是个谜。
韩慧卿死了,这个消息枫红鸾自然不可能瞒着韩贾氏。
她怎可能瞒着韩贾氏,非但不会瞒着韩贾氏,她更要亲口把这个“喜讯”告诉了韩贾氏。
晋王府,东厢房内,明显苍老的十岁的韩贾氏看到枫红鸾的出现战战兢兢。
枫红鸾勾唇一笑,姿态悠然的落了座,笑盈盈的看着韩贾氏,倒是让韩贾氏有些毛骨悚然。
“外婆!”
薄唇轻启,枫红鸾亲昵的呼唤也让韩贾氏吓的一个哆嗦。
以她的老练,怎会不知道枫红鸾笑的越无邪,那笑容深处隐藏着的黑暗便越多。
“你又要来折磨我了?”
“折磨?”枫红鸾一笑,袖口轻拂了一下桌布上的皱褶,道,“外婆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个好消息来。”
韩贾氏警惕的看着枫红鸾。
“你到底要干什么?”
起了身,一步步踱到韩贾氏面前,看来杨芸真是不负所托,看着韩贾氏红肿的脸孔,就知道杨芸有“好好”照顾韩贾氏。
枫红鸾心底,不生半分悲悯,她让老太婆活着,就是要看到老太婆怎样受尽折磨,怎样为自己的过去,受到百倍乃至千倍的惩罚。
“我说了我是给外婆你带个好消息来的,当然,也有一个坏消息,外婆你想先听哪个?”
韩贾氏一双老眼,有些害怕的看着逼近的枫红鸾。
“你有话直说。”
“都说是先甜后苦没福气,先苦后甜的人才有福气,外婆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人家,那我就先给你说个坏消息,再说好消息。”
枫红鸾兀自一勾嘴角,笑的几分邪魅,看的韩贾氏心头更是惶恐了几分。
但听得枫红鸾开口:“坏消息就是含香腹中的孩子,就在这几日要出来了,那个孩子,或许是个男孩。”
韩贾氏一喜,旋即面色大变:“你要对孩子怎么样?”
坏消息,既然是个坏消息,她想枫红鸾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孩子的。
轻笑一声,枫红鸾摇摇头:“我不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什么意思?”
韩贾氏心一下悬了起来,枫红鸾慢条斯理的抚了一把床边雕花的,云淡风轻的开口:“还没出生就成了遗腹子,你说可怜不可怜。”
韩贾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枫红鸾嘴角洋溢的笑意后,她猛然脸色一阵死灰:“你,你说什么?”
“呦,外婆你这是怎么了?该高兴的不是吗?那个不孝子,飞黄腾达了就抛弃了生养了他的外婆你,他死了,不是死有余辜,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枫红鸾的语调,故作惊讶,阴阳怪气,看着韩贾氏几乎崩溃晕厥过去的样子,想到自己母亲和父亲曾经受到韩贾氏诽谤虐待和羞辱,她心头大快。
而韩贾氏,此刻几乎陷入了癫狂之中。
“你骗人,不,不,你骗人是不是!”抱着头,她苍老的容颜上,泪水决堤一般落下。
枫红鸾假惺惺做态的上前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故作懵懂的道:“外婆这是怎么了,你当日来投奔我的时候,不就是说韩慧卿把你赶出来了,韩慧卿不孝顺你吗?一个不孝子,留着做什么,就像是我母亲当年违背了你的意愿,结果你日夜巴不得诅咒她死一样,你不是也该诅咒你儿子死的吗?这会儿怎么哭了起来,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滚开,滚开!”韩贾氏再也受不了枫红鸾的言语刺激,一把推开枫红鸾,奈何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枫红鸾。
枫红鸾连个趔趄都没有打,稳稳的站在原地,手,依然“孝顺”的搀扶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韩贾氏。
“外婆,你这眼泪,敢情不是因为喜极而泣,是难过啊!也是,毕竟你就只有韩慧卿一个儿子,他是你韩家的种,那我就改一下方才的说法,韩慧卿死了,是个坏消息,马上您就能抱上孙子了,这可是好消息了吧!”
“滚开,滚开!”此刻,那撕心裂肺的悲痛苦。几乎要把韩贾氏给淹没,整个人,被愤怒和悲痛所充斥,她多想杀了枫红鸾,多想杀了这个人。
“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
一把扯住了枫红鸾的衣领,她嘶吼咆哮,似乎要将枫红鸾给捏碎一样。
枫红鸾嘴角一勾,承认的大方:“别人不知道,但是你是我外婆,你可以知道。”
俯身,贴近韩贾氏的耳朵,只听得她娇笑一声:“呵呵,答对了,外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只觉得一股火山爆发一般的愤怒火焰从心底喷涌而上,几乎灼烧的她心肝脾胃俱疼,她要杀了这个毒妇,她要杀了这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恶毒女人。
徒手朝着枫红鸾扑过去,韩慧卿已死,她或者又有的什么意义。
她拿点本事,哪里是枫红鸾的对手,轻易的,两只手背枫红鸾钳制住,反剪字背后,看着她扭曲背痛憎恶的面孔,枫红鸾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张狂,放肆:“哈哈哈,哈哈,外婆,你放心,来日方长,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建议你留得青山在,慢慢的策划如何报复我,当然你也可以随你儿子去死,不过你死的那天,也是你孙子给你陪葬的那天,你要想好,那是你们韩家唯一的血脉,那是的舅舅留下的唯一种。”
求生不能,气死无门,恰说的是如今的韩贾氏,一股血气上涌,韩贾氏只觉得身子一个踉跄,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起来,怒火攻心,悲愤交加,年迈的她终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在了枫红鸾跟前。
在她倒下的那瞬,枫红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嘴角,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嘲讽。
从东厢房出来的时候,杨芸在外头候着,枫红鸾看着杨芸的眼睛,并不避讳道:“听见的,就当做没听见,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知道。”
杨芸面色有些苍白,她素来觉得枫红鸾是个温和的主子,但是方才她是亲耳听见了枫红鸾的残忍和冷酷,她的心底,对枫红鸾除了感激之外,更是多了一分敬畏,眼前的女人,她一直就觉得远不及表面看上去那么天真烂漫,果不其然。
韩慧卿的死,居然是她做的。
“是,主子,奴婢知道了。”
不过杨芸清楚,王妃给的警告,也是给她指出的活命路,不该听的她不听,不该记得的她不记得,她只知道做好王妃吩咐的事情便好,其余的,她一概不知道。
枫红鸾此事并不避讳杨芸,也是因为她知道,杨芸虽然不如留香那样信得过,但是杨芸却也是个识时务的女人。
有些事情,如果不烂在肚子里,那就等着烂肚子,想来这个道理,杨芸是明白的,用不着她教。
含香分娩的那日,天气晴朗。
枫红鸾站在产房外面,听着屋子里声嘶力竭的惨叫,笑容明媚。
一个时辰后,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啼哭,房门打开,产婆抱着一个还没清洗的血娃娃给她,口口道喜:“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个胖小子。”
枫红鸾温柔一笑,目光却不是落在那个孩子身上,而是落在孩子身后产房的屏风内:“孩子的母亲怎么样了?”
产婆忙道:“母子平安,这会儿力竭晕过去了,王妃,等老生们给孩子洗个澡,王妃要不要去看看产妇?”
枫红鸾摇摇头:“不了,我就到前厅等会儿吧,她晕了过去,也和我说不上话,而且,我和她也不熟。”
产婆闻言有些尴尬,也是,她怎么叫堂堂一个晋王妃去看望一个妾都不是通房丫鬟呢,真是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