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杨佳明是可以说话的，他出列质疑道：“明府驳回我判院之合理判决，此举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王小波乃公认混混，平日里好吃懒做，惯犯奸科。他的偷盗行为致使了自身死亡，其父就是老混混，公认之刁民也，抱着尸体去方秀才家堵门讹诈，此行为官府不能支持，如此简单的案情，明府的不同意见在哪里？”

包相爷不禁大皱眉头，看着大名府首席判官寻思：大名府判院就这水平的话，证明张方平是个棒槌。

“是啊，知府老爷给句话！”

“我百姓家还能不能自我防卫？难道以后有贼人入侵，我等只能伸着脖子等？”

“官府收了公关贼多少钱，还不许报纸报导意图掩盖真相。”

堂外围观的无数百姓跟着起哄了。鉴于大魔王对百姓戾气不重，也拿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不算在“公堂上”，只算堂外，所以没有咆哮公堂概念。

王雱微微抬手，就此各处的声音又慢慢落了下来。

环视一圈之后王雱道：“书记官注意记录，大家都注意听，我接下来的话是解释，也是此番案件之定案全过程。”

顿了顿道：“本府亲自走访了解三日，已知王小波是惯贼，王小波之父亲确是刁民无疑。从这里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本府感谢你们的意见，且我已经权衡考虑过你们的想法和利益。现本府断案如下：”

“一，本案被盗者方唐静、该不该赔偿盗贼王小波一家，这和王小波父亲是不是刁民无关。只和是否因方秀才的不当行为、造成了王小波死亡有关。”

“二，王小波该不该死，和他是不是贼无关，这里要看谁造成了他的非正常死亡。偷盗当然不对，但自有大宋律裁决。有一点可以确认：王小波罪不至死。”

“三，罪不该死的情况下盗贼王小波之死亡，和被盗者方唐静的防御行为形成因果关系，本府多番调查后确认：若非方秀才的防御设施，王小波不会死亡。”

听到这里，反应很快的王小波父亲，再次哭诉道：“青天老爷英明，我两家素有矛盾，现在老朽要……改控方家秀才谋杀我儿！请青天老爷为苦民做主。”

王雱看着他少顷，没掌嘴了，“本府驳回王家诉求，继续安静的听，否则还会掌嘴。”

接着道：“四，方秀才属不属于谋杀，要看他是否对王小波的死亡有主观思维和行为。王小波是职业贼人，粮食是低价值物资，方秀才甚至不知道王小波会偷粮，更不知道王小波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去偷粮。在有其他线索前，方唐静之行为属被动防御，而非主观。至此，本府认定王小波之死亡算意外。”

“五，被偷的秀才该不该对这次意外付出赔偿？这要看他在这起致人死亡案件中有无错失。若有错失、又致使了不该死的人意外死亡，方唐静当然负有赔偿责任。此番事件中，鉴于盗贼王小波自身有错，错失和他自身之死也形成因果关系，至此本官裁决：王小波意外死亡案的损失中，王小波本身和方唐静负有同等责任。”

说到此处，再次引起了堂内堂外的哗然，卧槽甚至从外面有许多地瓜番茄什么的扔了进来。

王雱大昏官的造型被一番茄弄的非常懒呗，赶紧的猛拍惊堂木，等形势稍微缓和了下来后，又果断接着道：“六，方唐静未经官府报备批准，违规部署易使人致残的器械于人流秘籍区。依我大宋律，田是你家的但田埂算路，是官府的。无数民众需要从田埂过路，亦有无数不懂事的小孩出没于田埂，譬如那些五岁姐姐背着两岁弟弟的群体，她们穿着补丁衣服，没有其他娱乐，就喜欢灰头土脸的在田埂上发呆或追逐嬉闹。方唐静之防御措施属丧心病狂，易造成他人伤亡、且已经形成流血事实的现在，本府判你非主官、过失危害公共安全罪！若你不认罪、依秀才身份抗辩、陈述‘你不针对民众而针对王小波个人部署’，则就将此案上升到蓄意谋杀之地步，本府希望你冷静权衡。”

到此，全体司法口的官员们半张着嘴巴，秀才地主方唐静也吓得跳了起来。

王雱接着道：“七，方唐静虽涉及过失危害公共安全，但除自身有错的盗贼王小波外，尚未造成无辜百姓之伤亡，加上其读书人功名之身，本府对其缓于刑责处罚。责令迅速拆除其过度防御措施，另处罚款五千贯，以儆效尤。”

”受害人“方唐静喷出一口老气，昏倒在地了。其余人再次哗然。

“肃静，肃静！”大魔王再次猛拍堂木，接着道：

“八，王小波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确因他人过失非正常死亡，本府支持其父亲对方唐静索赔。但驳回王小波父亲一千贯之数额要求，赔偿标准根据大名府之民生经济定、以及历史判例定为五十贯。鉴于王小波和方唐静在此案中负有同等责任，则死者王小波获得二十五贯赔偿，可由王小波父亲继承。”

“九，王小波之行为被本府确认为偷盗，但未到追究刑责之地步，罚拘十五日。但鉴于他已死亡无法服刑，本府依大宋律改用经济处罚替代刑责处罚，从王小波的二十贯赔偿中扣除五贯。王小波父亲只能继承其余二十贯。依接受儿子遗产也需接受儿子债务之原则，王小波父亲可以拒绝承担五贯处罚，不过同时等于放弃获得此番的死亡赔偿继承。”

“十，王小波父亲系刁民，两次咆哮公堂带节奏，影响本府断案，却只处罚了一次，鉴于其已经受伤且年迈，本府免于对其肉刑处罚，以罚款三贯代替，至此他只能获得十七贯。”

“十一，王小波父亲当堂诬告‘秀才谋杀’带节奏，影响方唐静名节，借助民意碰瓷大宋律之行为实属可恶，本府判处他赔偿秀才五贯名誉损失费。于是此案中，他实际获得的赔偿为十二贯。”

“十二，责成推司严厉追查王小波父亲往日劣迹，若有讹诈，勒索，碰瓷等行为又查有实际的，从重追究。以此警示万民：不要走近路，致富靠劳动。歪门邪道一定有相应代价。”

“十三，推司需严厉审核方唐静和王小波过往之矛盾。若在其过程中发现方唐静的陷阱是针对王小波而部署，则给予另案处理，进行谋杀公诉，会由本府亲自督办。”

“十四，经由此案，民众要有清醒认识，不要人云亦云。本府既要保护律法，还要保护体制，又要保护弱者。我和此案中的官僚、地主、盗贼都不是朋友，更不是亲戚。不要听别有用心的人带节奏，良心话，本府判罚地主危害公共安全，为的是你们将来过路的权利、为的是你们孩子可以自由自在于田野上安全玩耍的权利。真是听了某些群体‘索要防御权’的，不是蠢就是坏。”

“他们这是为了进一步维护统治地位，进一步确立他们的私权范畴。将来他们圈子越划越大，不想给别人走了怎么办？今个他们部署被动陷阱，下一步他们持枪持箭合法化。乡亲们啊，将来有一天但凡他们致人死亡后都是‘这届民众是刁民盗贼’，那时你们真的还安全吗，还有自由吗？”

“摸着良心问自己一句，到底谁才需要防御？谁又有防御的资源和实力？是你们无产者需要这些，还是财雄势大的地主和集团需要这些？”

“在别处我不敢讲，但在大名府防御权一定归属官府，不论是谁，有问题就来找我，这真是我对弱者的保护。良心话，不是我不给你们防御权，而是弱者无力防御，无资源防御。防御权一但下发，到底对谁有利，大家心理怎会没点逼数？一个老人，一个妇女、一个小孩若有防御权，当你们拿起刀来的时候不叫自卫，那叫送死。是给财狼机会把你们合理弄死，这依托的就是对手的防御权。他们有高手护院你们有吗？他们有状师团钻空子你们有吗？他们能以信息不对称优势吃透全部大宋规则、第一时间判断最佳防御节点而甩脱罪责，你们也能做到吗？”

“就像王小波会死一样，防御权一但旁落，会死越来越多的人。那么死的人到底是谁？理论上讲都是一条命，有钱人的脑壳上挨一锤子、它一样是会流血的。但这仅仅是理论，以史为鉴，老爷们会死概率不大，帮派首脑会死也概率不大，拥有防御权的武林高手游侠们会死我也不大信。”

“那么乡亲们，作为弱者你们信谁？你们觉得防御权到底对谁最有用？对有枪的集团有用，还是对只有脑壳的你们有用？本府代表你们认为：防御权并不是释放你们的自由，这条索子一但放松，等于强化集团帮派伤害百姓的能力。我大魔王没收所有人的防御权就是公正，是拉平弱者和强者的差距。不管你们信不信，现在看到堂外那群土豪的尴尬脸色时，我就知道我说对了。我不是披肝沥胆，我只是身为父母官在其位谋其政、以良心说出实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