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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大梦一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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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声询问并没有得来萧里的回应,他只是这样意味深长盯着我笑,后来他反问我,“你希望是谁?”

我希望?我希望是谁把薄悦折磨到这么惨?

“我不希望是你们任何人。”

我迅速地回复了萧里,“如果真的是你,我也不稀罕你的补偿!”

萧里低低笑了几声,“我也知道你不稀罕,所以我不会干这么自找没趣的事情。”

我怔怔看着萧里许久,确认了他没有说谎之后,才后退几步,喃喃着,“那会是谁?”

薄悦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在帮我报复一切?

我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了。

可是那些曾经在我身上受到的伤害,切切实实重新被叠加在了薄悦身上,她成了一个疯子,意识不清,活在臆想里。

我后来通过询问才知道,薄夜被人关在小黑屋里整整折磨了三天,就是我回薄家的那三天,她被人绑架,迷晕,然后绑在椅子上,所有的折磨刑具轮番上阵。衣衫上净是各种肮脏不堪的体液,包括她因为电击到最后失禁排出的液体,眼珠翻白,哪怕掐着人中,都醒不过来。

陆在清跟我说,你有空去看看现在的薄悦。

我说干嘛?

他说,心情不好就去看看,能笑大半个月。

我一看见这排字就当场笑出声来,陆在清说,啧啧,可怜了薄誊前前后后伺候,真是不容易。

我说,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薄悦。

陆在清说,老子可怜她?那我无处发泄的善心不如去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还他妈能积德。我就可怜我们薄誊,当哥哥的,就是辛苦。

薄誊是长辈,哪怕薄悦再烂,他都得帮持着。后来陆在清又去医院看过薄悦几次,说薄悦头发都掉了好多,整个人瘦的像一副骨架,跟吸了毒似的,浑浑噩噩,说着各种胡话。

我问陆在清,薄悦说了什么。

陆在清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和萧里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幻想了一出婚后甜蜜小剧场,不让人叫醒她。

我摇摇头,低低笑了两声。

天道好轮回。

我对于到底是谁动手的,一下失去了追究的欲望,薄悦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的样子,让我觉得分外畅快,其实我还很恶毒地想更加刺激她一下,让她彻底疯魔,然而这也只不过是我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若真的说出来,大抵会有人指着我说得理不饶人,太过偏激。

一个月后薄悦逐渐恢复意识,原本的理智一点点回来,警察对她开始做那些案件调查,然而薄悦每次被问到关键的地方,都会言辞闪烁蒙混过关,这甚至让我觉得她是在装疯卖傻,刻意做出自己意识不清楚的样子,来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是不能忍受薄悦钻法律的漏洞的,她施加在我和容羡身上的伤害,让我根本无法咽下这口气。我必须亲眼看着她身败名裂被送入监狱,才能够彻底放下这段仇恨。

任何人,都没资格来指控我,来强迫我原谅她。

这期间我们都很安分,我没再去找过萧里,江凛说,萧里前阵子老是被警察缠着,因为薄悦嘴巴里经常出现萧里的名字,导致警察对他的怀疑一直很高。后来连着容羡都找了,容羡坐在家里陪容嫣画画,警察找上门,还吓了他一跳。

我去警局里带着容羡出来的时候,看着他眼神,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间问了一句,“薄悦的事情,如果不是萧里干的……是不是你?”

容羡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扭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咧了咧嘴笑道,“如果是我,你该当如何?”

我如遭雷劈立在原地。

后来我声音都开始抖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不是——”

容羡眼神深沉,“薄颜,你希望是谁呢?”

这个问题,萧里也问过我一模一样的。

我盯着容羡的脸,恍惚中仿佛看见了萧里。

我说,“我不希望是你们任何一个人。”

我不希望你们,替我背负罪孽,哪怕造成这些事情的人是我本人都没事,我完全可以承担一切责任。

可是偏偏不是我,有人替我动手了结了一切,这才让我觉得害怕。

我不想牵连任何人。

我对容羡说,“你是不是……”

容羡不说话了,只是笑了两声,随后把我抱进怀里,嗓音低沉,如同重锤敲在我耳边,敲得我全身上下都开始生疼,“这个问题,或许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正面回答。你认为是谁,就是谁,不用害怕。没有人会因为你受到牵连。”

就算真的是容羡,他也有的是本事蒙混过关。

我一颗心瑟瑟发着抖,“不要,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哪怕是为了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容羡手指穿过我的发丝,他摩挲着,哑着嗓子,“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薄颜,好好活着。”

我眼眶一热,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

我想问问容羡,你是不是记忆恢复了,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是这个问题我问不出口。

或许我无法承受的,是这个问题带来的回答。若是容羡知道了一切,替我解决了一切,我又该……又该怎么办呢?

容羡送我回家,我回到薄家的时候,看见薄誊坐在大厅里,抬头那一刻,我发现薄誊眼里有一股浓重的疲惫感。

他低哑地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说,“嗯。”

薄誊又问我,“如今薄悦成了个精神病,你满意吗?”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薄誊,“你是在,替她讨伐我?”

“我讨伐不了你。”

薄誊低笑一声,“毕竟所有人都护着你,毕竟能豁出去的那个人是你。”

我皱眉,近距离靠近他,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我说,“你喝酒了?”

薄誊轻声道,“嗯。”

“为什么?”

“压力太大了。”

薄誊对上我的视线,“你知不知道,那种拼命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想法,把一切责任都扛起来的感受?”

我出事了,薄誊会担心。薄悦出事了,薄誊一样要忙前忙后。薄梁死后,薄誊就是薄家的主心骨,他不能厚此薄彼,也不能撇下任何一个人。

我面对薄誊疲惫的容颜,忽然间觉得,原来大家都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难以逃脱的枷锁,被束缚,被压抑,所以此时此刻我的自由和放纵看起来才尤为讽刺。

可是我独独忘了萧里。

我忘了他也是一个人,也会疼。

我只是心疼着眼前的薄誊,我说,“你要是真的累,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国外旅游……薄家的事情先放一放,薄悦可以请保姆来照顾。”

薄誊没听,只是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这几年不回薄家,是因为薄家有薄悦,所以你一直不肯回来,如今薄悦不行了,你才搬回来。”

我动作一僵。

“可是薄颜。”薄誊哑了声,“我只是想要这个家好好的,我不管付出再多,总有人再辜负,再破坏,你看到了我们父亲生前那些风流债了吗?我不想重蹈覆辙,我只想整个薄家以后能安安稳稳。”

我不说话了。

我知薄誊是个重感情的人,哪怕他性子冷。他一直都是少言寡语,或许某种程度上和萧里很像,可是萧里更任性妄为,而薄誊,却被责任深深地禁锢着。

“薄颜,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你来说很自私,因为你是受委屈那一个,可是你也该相信我会保护你,你一样是我的妹妹……”薄誊说不下去了,他的选择和我想要的,永远都在冲突。

他拼命想顾大局,而我却固执地要一个你死我活。

我张了张嘴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或许我不管不顾撇下一切重新开始了,可是其余人,被牵连的其余人,都被我抛在了原地。

到后来,我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我的任性,给周围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而我,却一直都未曾有过长进。

薄誊伸手拥抱我,还带着些许颤抖,他对我说,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男人的这一辈子,都被这句话,这句温柔又残酷得过分的话给紧锁着。

所有的念头,都是虚妄,都是捕空。

我恍然间觉得,这竟像是一种告别。

最近的气氛,没由来地让我觉得……或许我们这么多人,这出群像,这出爱情闹剧,是时候该落下帷幕了。

————————

一个礼拜后,我和萧里被薄悦喊去了医院,警方在外面守着,说是薄悦清醒时分提的要求,要再见我们两个。

我们到达那家精神病院的时候,病房外面围满了警察,不过看见我们来了以后,都退去了几个,就剩下两个人守着,另外一个带路说,“病人要求见你们,你们少说刺激她的话。”

我说,“她见到我就可能受刺激,确定还要我进去吗?”

警察有些被我的言论惊到,“你……算了,还是去吧,或许我们能得到什么最新的消息也说不定。”

我没说话,他们到现在对薄悦的称呼还是“病人”而不是“嫌犯”,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薄悦单手被拷在病床上,整个人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在看见我那一刻,反射出冷光,我皱着眉,站在门外,“找我有事?”

薄悦虚弱地冷笑,“怎么,不能找你?”

这种时候还要装作自己很高贵吗?亲爱的白天鹅妹妹。

我依旧站在门口,对她的态度表示不受任何影响,直白道,“有话就快点说,我没那个闲情逸致来跟你唠家常,何况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家常可以唠。”

薄悦咬牙切齿,“薄颜,你这么提防我,不会是在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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