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贾府还真是奇怪,贾赦明明是荣国府嫡长子竟是住在侧院,而贾政这个次子倒是跟贾母住在正院荣禧堂,贾母还对外说,是贾赦自己要求的,只因他不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约束,住在侧院反倒是自在舒服,贾母无奈劝诫却无用,为此也是伤透了心。对此,迎春听了只觉得讽刺,这话说的,当真让人恶心。
迎春淡淡打量凤姐院子几眼,虽是住在正院,但也不过是个小小院子,瞧着倒显得有些拥挤,最主要的是,难道就没人觉得奇怪,这嫡长孙不随父亲住,倒是随叔叔住了。
这贾府的规矩,当真了得,不能细想,只能糊里糊涂。
听着丫鬟的传报声,王熙凤从内室走了出来,笑道,“哎呦,妹妹总算来了,平儿,快弄些热茶过来,妹妹们先坐一会儿,待会儿嫂子再一件件教你们。”
探春笑道,“当真是劳烦二嫂嫂了。”这次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抓住,不然,等二姐姐嫁了出去,她怕是没这么好命了。
王熙凤笑呵呵的拉着众姐妹坐在炕上,猩红的毛毡子绣着牡丹花,房屋虽小,这屋里的摆设却奢华的很,倒是符合王熙凤张扬的个性。
迎春没有上炕,而是坐在下手的雕花木椅上,皱眉看了看王熙凤的脸色,闻着这屋子里若有若无的味道,迎春倒是明白这王熙凤为何如今还未生子呢。
本身因事务烦忙气血亏损的厉害,偏这屋子里还充满了各种陷阱,被子,百子千孙帐,花瓶,等等。看来,这王熙凤还挡了人的路了。转而一想,迎春也能明白这是何人所为,怕跟那慈眉善目的二太太有关,当真是好本事,也不知王熙凤这儿的内鬼是谁。
“奶奶,药来了,快趁热喝。”平儿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白瓷兰华盅,一股子中药味,迎春闻着,这药可不是什么好药,若是长期喝的话,所谓虚不受补,王熙凤瞧着身子好的很,其实内里虚的很,这药乃大补大热之物,日子久了,血液淤塞,更难受孕。
一环套一环,瞧瞧,衣食住行,竟是件件都不能掉以轻心。
林黛玉跟迎春学了不少年的医毒,毒更甚一筹,这会儿一闻王熙凤的药就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没跟人看过病,也不敢随便说,只有些忐忑的问道,“二嫂子,你这是喝的什么药啊,这味道,有些不好闻。”
王熙凤笑道,“还能什么,还不是调养身子的,唉,这么些年了,到现在也没添个一儿半女的,前年二太太帮我找了太医,一直吃到现在,药是喝了不少,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我是不喜欢喝这些劳什子,偏我有个俏丫鬟,按时逼着,如今喝着喝着,也习惯了。”
平儿一旁笑道,“瞧奶奶说的,我这还不是为您好,这女人啊,有个孩子才是正理,奶奶不急,我可是急得。”说着将盅里的汤药倒入瓷碗里,还用汤勺舀了几下,弄的不烫人后才给王熙凤。
贾探春瞧了,心里赞叹,还是二嫂子会j□j人,瞧这平儿服侍的多周到体贴,如此相比,二嫂子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也不怪府里的人说她是个醋坛子,这么忠心的平儿都不舍得给个身份。
林黛玉皱着眉头,看了眼迎春,却见迎春对她摇了摇头,只好沉默不语,只心中憋的难受,拐着弯道,“二嫂子,是药三分毒,这药倘若无用,还是换个大夫换个方子试试,您也知道,我之前身子也不好,找了好些个大夫,外祖母怜爱,也曾为我寻了太医,可是吃了那么些苦汁子还是不见好,后来去了别院,找个普通大夫开了普通的药,也不怎么吃,偏还好了,你瞧瞧,我如今能吃能喝的,走路也没之前那么喘了。”
林黛玉到底是个热心肠,且喜欢王熙凤的爽快张扬,又因王熙凤喜爱穿红衣,就让她想到当初在别院的时候,她跟二姐姐一道穿红衣的日子,觉得亲切的很。
如今到了荣国府,就是二姐姐也不免收了几分性子,可二嫂子还是那般张扬,浑身充满了干劲,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跟二姐姐也能跟二嫂子一样,活的恣意。
王熙凤听林黛玉这么说,又想想,还真是,自打这林妹妹入了府,再也没熬过药了,瞧她,倒是给忙忘了,只记得可惜林妹妹原本的花容月貌了。
唉,不说她忘了,原本最该亲近的人,不也是连面都不大见么,也罢,林妹妹也是个可怜人,她得帮着好好教教。
“好妹妹,嫂子瞧着,你这身子还真是好了不少,当初就是太医也说了,治不好,只能将养着,啧啧,当真是因祸得福,好妹妹,你那大夫是哪里找来的。”虽然心中感慨,不过对林黛玉口中的大夫,王熙凤还是很在意的。
别看她嘴上说的不在乎,但心里哪有不在意的,只是黯然神伤不是她的性子。
林黛玉悄悄看了迎春一眼,总不能说那大夫是二姐姐吧,正想着如何回答呢,那头平儿却先笑道,“我的好奶奶,瞧你,你跟林妹妹又不是一样的情况,就是能治的了林妹妹也不一定能治的好您不是。就是大夫,每个人擅长的也不一样,也许你这药再喝几贴就好了呢,若是现在再换大夫,那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王熙凤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叹了口气,玩笑道,“罢了罢了,那太医总归是天下最好的大夫,若是太医都治不好,我也认命了。到时候只能给那冤家找个小的,把孩子抱过来养了。”